第 42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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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事多麽果決多麽狠戾的人物，如今卻變得這般婆婆媽媽，上輩子那些雄心豹子膽不知都去了哪裏。
我越想越覺得這輩子活的真是丟人現眼，心中抑郁之感愈發難平，諸多心緒堵在胸口無法排解。我只想現在一醉方休。
於是我從塌上滾起來，直奔隱劍閣酒窖而去。
隱劍閣的酒窖看查的並不嚴，看酒窖的本就是個老酒鬼，這與叫孫猴子看蟠桃園的效果是差不多的。然而今夜我進了酒窖後卻並未見到這位看窖子的老伯，這簡直是天助我也！於是我開心地下到窖中，直奔酒罐子而去，卻不想在酒窖盡頭看見一個人影！
我頓住了腳步，人影亦轉過頭來看我……我們兩個小偷便在酒窖裏狹路相逢。他默默看著我，我亦默默看著他……
那是個胡須很長的老伯，此時正抱著一壇子黃酒坐在地上打著酒嗝。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雪白的頭發隨意一綰，看面容也不過五旬左右，只是頭發白的厲害，即便醉著酒，他那雙眼睛亦是那樣清澈。老伯兀自蹲在一堆空罐子裏喝的鼻頭通紅……
他與我對視完之後，並沒再說話，又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老爺子……”我笑了笑道：“你喝的這邊年份不高，那邊有百年陳的特曲！就是埋在黃泥裏。我一個人弄不動，咱倆合起夥給它挖開？”
老爺子眼睛亮了下，撲了撲身上土灰，扔了手裏的酒壺道：“在哪？”
我指了指前面的梯子道：“就在前頭。”
我倆走了一段，我指了指帶著泥封的酒窖道：“就是這裏！咱們今兒能喝上好東西了！就是這個封它不好啟……”
老爺子道：“你往後退退……”
緊接著他一掌拍在泥封上！這種泥封當年是混了蜜蠟粘土之類熔註而成的，最是難起，所以我才要找個幫手。然而這種堅固如泰山山石一般的泥封在這老人手中居然就如同一頁宣紙一般！輕輕一拍便啟了下來！
頓時酒香四溢，整個酒窖都是綿柔無窮的香氣。老爺子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道：“真乃上品！”
於是癱在地上的人又多了一個。我將那特曲整整舀了半壺，一老一少兩個酒鬼誰也不說話，便自斟自飲起來。
五十三，隨心
我越喝越想哭，前世的牽絆及今生的糾葛一起湧上心頭，喝的我心中郁結至極。正要流淚之時，手中的酒壺突然被老者劈手奪過，這老者的速度竟如電光一般迅猛，我根本看不清他起手的動作壺便沒有了！我正吃驚之時，老爺子哼哼道：“得了！小黃毛丫頭你別喝了！”
“為什麽！？”我有點氣憤道：“這酒可是我給你指的！老爺子你不能獨占呀！”
老者哈哈一笑道：“你今兒這心緒不對，這麽好的酒當伴著清風明月，松泉落花來喝。就你這個萬般雜念郁結於胸的模樣，倒糟蹋了這麽好的酒！”
我楞楞地看著他，半晌沒有言語。
“怎麽啦？”老爺子哼哼道：“就你們這個年紀，遇上的開心事和煩心事不是男歡女愛就是有緣無分。承你這壺酒，你有什麽煩心事給老爺子我說來聽聽？”
“不是男歡女愛。”我道：“我就是活著沒意思。”
突然我的脖子挨了一記手刀。
那老爺子翻個白眼哼哼道：“小家夥你才多大年紀！就說活著沒意思，若要像你一般老爺子我活了這麽多年早就憋屈死了。”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我吸吸鼻子道。
“怎麽？隱劍閣的人不讓你住了？”老爺子聲音驀地沈下來，他接著道：“我去跟他們說，你想住多久都行，吃喝玩樂隨意！”
我搖搖頭道：“不是他們要我走，是我要走的。可我想和一個人道別，我很想見他……可……”我的聲音越來越低。
“哦，這個人住在哪裏啊？”老伯慈愛的問道。
“住在梨花塢……洗心亭……”許是喝了酒，就兩個地方便脫口而出。
“哦。”老伯慈愛地應了一聲。
下一秒，這位老伯便舍棄了他所有的慈愛！他“嗷”一聲長嘯，一拍酒窖棚頂，整個酒窖便坍塌下來！我嚇的瞬間抱頭鼠竄：“啊啊啊爺爺快跑啊有地震啊！”
老伯哈哈一聲笑，坍塌的棚頂四散五裂，卻一塊都砸不到我頭上。這四周仿佛有一股透明的看不見的壁罩阻擋著棚頂滑落！老伯一把拎起我，輕盈地往天上一躍，我嚇得抱緊了老伯的拐杖哇哇直叫，突然極速的烈風劃過我的臉龐，等我再睜開眼時，我整個人的世界觀全部坍塌了。
我現在在天上，飛。
老爺子一邊在樓閣之中跳躍一邊敲著自己腦袋道：“咦梨花塢究竟在哪裏來著……我記得那有個池子來著。老了是不行，記性差……不對不對得往東拐……”
我驚呆了。
我根本不知道面上現在該擺出一個什麽表情。
老伯終於發現了梨花塢，一個魚躍跳了下去。將早已在風中淩亂的我像扔垃圾一般扔出去，扔到葉澈的亭前道：“去罷去罷，不要謝我。”
我：“……”
有那麽一瞬間，我哭笑不得，對於這位老伯直接至極的行事方式我有點接受無能。
“我若是要來我早就來了還老您老人家將我空運到這裏麽？”我欲哭無淚道。
老爺子理理袖袍，輕笑道：“可你想來，難道不是？”
我楞住了。
“趁著年紀小，要做什麽就快點做。別管他對啊錯啊的，區區一個道別，算得了什麽！？”老爺子喝了一大口酒笑道。
“若我是你，我要去見這人一面，我便是拆了這隱劍閣也要找到這個人！其餘人樂得怎樣便怎樣！與我毫不相幹！人活世上區區幾十年？你有鬧心郁結的功夫，這些事早都做完了！隨心而活！隨緣處事，方能稱赤子之心！”
我只聽得心臟在胸腔內兇猛地跳動，是啊！要做什麽便這話說的太有俠道風範了！我作一大揖道：“多謝前輩！我想通了！”
“哈哈哈哈！”老爺子一甩袖袍道：“老夫活了二百年，什麽不曾見過！”
二百年！？
難道他是……
我心臟停了一拍！轉過身回頭望他，但見一股罡風卷著梨花瓣灑脫而去！並未瞧見一絲人影！
“葉擎老前輩！”
我呆楞著看著空中，天幕之上除了星子再無其他。剛剛震撼的場面還在我心頭縈繞！我居然有幸見到了葉擎老前輩！這真是走了百年大運啊！
突然，我的餘光瞟見一個月白色的人影。
他在洗心亭中央，手裏執著劍，靜靜地看著我。他腳下湖水中千朵水蓮仿佛便在這一刻次第盛開，身後夜螢點點。仿佛是這蒼茫天地之中唯一一點光源。
葉澈。
我就不受控制向他跑去，渾身上下都止不住的顫抖。仿佛這個人下一秒便要在我眼前消失化為螢火。
我跑過去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有些驚訝，卻沒有躲開。
就在抱住葉澈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這麽想見他啊。
這麽……想啊。
這個人的身體還是個青年的樣子，並不怎麽寬厚，衣料的熏是白梅冷香。我抱著他哭道：“葉澈，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
他輕聲道：“嗯。”
“我還會回來看你的……我一直……一直都想來看你啊。”我哭道。
葉澈頓了頓輕聲道：“嗯。”
我死死抱著他的脖子，哭著問道：“你中的蠱毒，究竟怎麽樣了？”
他頓了頓，搖搖頭道：“沒有事的，你放心。回去之後，多吃點飯。”
“我不信，你別騙我……”我哭的聲嘶力竭道：“你是不是每天每夜都會發作，蠱毒痛起來會生不如死……”
葉澈抱緊我道：“會有辦法的，我真的不會有事，你信我。”
不知為何，這話自葉澈口中說出來就顯得那樣有分量，我擦了擦眼睛，點頭道：“嗯，我信你。”
葉澈看著我，眉宇舒展開來，俊美不可方物。
“你好好的，等我回來看你。”我端著他的臉哭著道。
葉澈靜靜地看著我，宛如一張工筆絹畫一般，他點頭乖巧道：“好。”
“你你你……不能再為了練劍不吃飯了！”我囑咐道。
葉澈覆又鄭重點頭道：“好。”
葉澈極其認真道：“答應你的事，我必會辦到。”
月色映的他白皙幹凈的如同一塊玉壁一般，我看見他這副極認真的模樣喜歡的不得了，旋即便掐著他的臉耍賴道：“我明兒要走了，我想在你這吃夜宵！”
葉澈楞了楞，他大約是沒有想到話題跳轉的居然如此之快。旋即他輕笑道：“好。”
一切便都這樣無聲地和解了。
他拉著我坐在洗心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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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想越覺得這輩子活的真是丟人現眼，心中抑郁之感愈發難平，諸多心緒堵在胸口無法排解。我只想現在一醉方休。
於是我從塌上滾起來，直奔隱劍閣酒窖而去。
隱劍閣的酒窖看查的並不嚴，看酒窖的本就是個老酒鬼，這與叫孫猴子看蟠桃園的效果是差不多的。然而今夜我進了酒窖後卻並未見到這位看窖子的老伯，這簡直是天助我也！於是我開心地下到窖中，直奔酒罐子而去，卻不想在酒窖盡頭看見一個人影！
我頓住了腳步，人影亦轉過頭來看我……我們兩個小偷便在酒窖裏狹路相逢。他默默看著我，我亦默默看著他……
那是個胡須很長的老伯，此時正抱著一壇子黃酒坐在地上打著酒嗝。只穿了一身粗布麻衣，雪白的頭發隨意一綰，看面容也不過五旬左右，只是頭發白的厲害，即便醉著酒，他那雙眼睛亦是那樣清澈。老伯兀自蹲在一堆空罐子裏喝的鼻頭通紅……
他與我對視完之後，並沒再說話，又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老爺子……”我笑了笑道：“你喝的這邊年份不高，那邊有百年陳的特曲！就是埋在黃泥裏。我一個人弄不動，咱倆合起夥給它挖開？”
老爺子眼睛亮了下，撲了撲身上土灰，扔了手裏的酒壺道：“在哪？”
我指了指前面的梯子道：“就在前頭。”
我倆走了一段，我指了指帶著泥封的酒窖道：“就是這裏！咱們今兒能喝上好東西了！就是這個封它不好啟……”
老爺子道：“你往後退退……”
緊接著他一掌拍在泥封上！這種泥封當年是混了蜜蠟粘土之類熔註而成的，最是難起，所以我才要找個幫手。然而這種堅固如泰山山石一般的泥封在這老人手中居然就如同一頁宣紙一般！輕輕一拍便啟了下來！
頓時酒香四溢，整個酒窖都是綿柔無窮的香氣。老爺子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道：“真乃上品！”
於是癱在地上的人又多了一個。我將那特曲整整舀了半壺，一老一少兩個酒鬼誰也不說話，便自斟自飲起來。
五十三，隨心
我越喝越想哭，前世的牽絆及今生的糾葛一起湧上心頭，喝的我心中郁結至極。正要流淚之時，手中的酒壺突然被老者劈手奪過，這老者的速度竟如電光一般迅猛，我根本看不清他起手的動作壺便沒有了！我正吃驚之時，老爺子哼哼道：“得了！小黃毛丫頭你別喝了！”
“為什麽！？”我有點氣憤道：“這酒可是我給你指的！老爺子你不能獨占呀！”
老者哈哈一笑道：“你今兒這心緒不對，這麽好的酒當伴著清風明月，松泉落花來喝。就你這個萬般雜念郁結於胸的模樣，倒糟蹋了這麽好的酒！”
我楞楞地看著他，半晌沒有言語。
“怎麽啦？”老爺子哼哼道：“就你們這個年紀，遇上的開心事和煩心事不是男歡女愛就是有緣無分。承你這壺酒，你有什麽煩心事給老爺子我說來聽聽？”
“不是男歡女愛。”我道：“我就是活著沒意思。”
突然我的脖子挨了一記手刀。
那老爺子翻個白眼哼哼道：“小家夥你才多大年紀！就說活著沒意思，若要像你一般老爺子我活了這麽多年早就憋屈死了。”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我吸吸鼻子道。
“怎麽？隱劍閣的人不讓你住了？”老爺子聲音驀地沈下來，他接著道：“我去跟他們說，你想住多久都行，吃喝玩樂隨意！”
我搖搖頭道：“不是他們要我走，是我要走的。可我想和一個人道別，我很想見他……可……”我的聲音越來越低。
“哦，這個人住在哪裏啊？”老伯慈愛的問道。
“住在梨花塢……洗心亭……”許是喝了酒，就兩個地方便脫口而出。
“哦。”老伯慈愛地應了一聲。
下一秒，這位老伯便舍棄了他所有的慈愛！他“嗷”一聲長嘯，一拍酒窖棚頂，整個酒窖便坍塌下來！我嚇的瞬間抱頭鼠竄：“啊啊啊爺爺快跑啊有地震啊！”
老伯哈哈一聲笑，坍塌的棚頂四散五裂，卻一塊都砸不到我頭上。這四周仿佛有一股透明的看不見的壁罩阻擋著棚頂滑落！老伯一把拎起我，輕盈地往天上一躍，我嚇得抱緊了老伯的拐杖哇哇直叫，突然極速的烈風劃過我的臉龐，等我再睜開眼時，我整個人的世界觀全部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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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一邊在樓閣之中跳躍一邊敲著自己腦袋道：“咦梨花塢究竟在哪裏來著……我記得那有個池子來著。老了是不行，記性差……不對不對得往東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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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知道面上現在該擺出一個什麽表情。
老伯終於發現了梨花塢，一個魚躍跳了下去。將早已在風中淩亂的我像扔垃圾一般扔出去，扔到葉澈的亭前道：“去罷去罷，不要謝我。”
我：“……”
有那麽一瞬間，我哭笑不得，對於這位老伯直接至極的行事方式我有點接受無能。
“我若是要來我早就來了還老您老人家將我空運到這裏麽？”我欲哭無淚道。
老爺子理理袖袍，輕笑道：“可你想來，難道不是？”
我楞住了。
“趁著年紀小，要做什麽就快點做。別管他對啊錯啊的，區區一個道別，算得了什麽！？”老爺子喝了一大口酒笑道。
“若我是你，我要去見這人一面，我便是拆了這隱劍閣也要找到這個人！其餘人樂得怎樣便怎樣！與我毫不相幹！人活世上區區幾十年？你有鬧心郁結的功夫，這些事早都做完了！隨心而活！隨緣處事，方能稱赤子之心！”
我只聽得心臟在胸腔內兇猛地跳動，是啊！要做什麽便這話說的太有俠道風範了！我作一大揖道：“多謝前輩！我想通了！”
“哈哈哈哈！”老爺子一甩袖袍道：“老夫活了二百年，什麽不曾見過！”
二百年！？
難道他是……
我心臟停了一拍！轉過身回頭望他，但見一股罡風卷著梨花瓣灑脫而去！並未瞧見一絲人影！
“葉擎老前輩！”
我呆楞著看著空中，天幕之上除了星子再無其他。剛剛震撼的場面還在我心頭縈繞！我居然有幸見到了葉擎老前輩！這真是走了百年大運啊！
突然，我的餘光瞟見一個月白色的人影。
他在洗心亭中央，手裏執著劍，靜靜地看著我。他腳下湖水中千朵水蓮仿佛便在這一刻次第盛開，身後夜螢點點。仿佛是這蒼茫天地之中唯一一點光源。
葉澈。
我就不受控制向他跑去，渾身上下都止不住的顫抖。仿佛這個人下一秒便要在我眼前消失化為螢火。
我跑過去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有些驚訝，卻沒有躲開。
就在抱住葉澈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這麽想見他啊。
這麽……想啊。
這個人的身體還是個青年的樣子，並不怎麽寬厚，衣料的熏是白梅冷香。我抱著他哭道：“葉澈，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
他輕聲道：“嗯。”
“我還會回來看你的……我一直……一直都想來看你啊。”我哭道。
葉澈頓了頓輕聲道：“嗯。”
我死死抱著他的脖子，哭著問道：“你中的蠱毒，究竟怎麽樣了？”
他頓了頓，搖搖頭道：“沒有事的，你放心。回去之後，多吃點飯。”
“我不信，你別騙我……”我哭的聲嘶力竭道：“你是不是每天每夜都會發作，蠱毒痛起來會生不如死……”
葉澈抱緊我道：“會有辦法的，我真的不會有事，你信我。”
不知為何，這話自葉澈口中說出來就顯得那樣有分量，我擦了擦眼睛，點頭道：“嗯，我信你。”
葉澈看著我，眉宇舒展開來，俊美不可方物。
“你好好的，等我回來看你。”我端著他的臉哭著道。
葉澈靜靜地看著我，宛如一張工筆絹畫一般，他點頭乖巧道：“好。”
“你你你……不能再為了練劍不吃飯了！”我囑咐道。
葉澈覆又鄭重點頭道：“好。”
葉澈極其認真道：“答應你的事，我必會辦到。”
月色映的他白皙幹凈的如同一塊玉壁一般，我看見他這副極認真的模樣喜歡的不得了，旋即便掐著他的臉耍賴道：“我明兒要走了，我想在你這吃夜宵！”
葉澈楞了楞，他大約是沒有想到話題跳轉的居然如此之快。旋即他輕笑道：“好。”
一切便都這樣無聲地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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